悬停城乡间的蜂鸟,现在还好吗?
5年前,中央团校科研与智库工作部主任廉思与他的团队曾开展“城市快递小哥群体调查”,他将快递小哥比作“蜂鸟”,蜂鸟颜色鲜艳,快速拍打翅膀才能悬浮空中,正如当年快递小哥在既有的制度设计之外,缺乏社会网络支撑。
5年间,廉思一直关注着快递小哥、外卖配送员等新兴青年群体的发展状况。疫情期间,他还带领课题组通过电话、微信等形式对部分参与调研的快递小哥进行了回访。
在廉思看来,疫情期间,作为确保物资供应的“最后一公里”,快递小哥在维系城市正常运行、稳定社会群体心态、降低病毒传播风险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。快递小哥的工作质量直接决定了广大人民群众在疫情期间的获得感、幸福感和安全感。
“今天怎样被感动,明天就怎样去尊重。如今,快递小哥的工作赢得了更多人的尊重。”廉思说。
廉思观察到,与2018年调研时相比,近年来,在社会保障水平、平台用工规范等方面,快递小哥的境况得到了显著改善。“国家关注快递小哥等新兴青年群体,政策工具箱里的工具尽数实施,相关政策日益完善。”
不少平台企业对快递小哥也给予了更多支持,会组织快递小哥参加培训,上“夜大”。不过,廉思提示,对快递小哥的培养,要注意与他们未来职业发展的兴趣点和主要流动去向相挂钩,帮助他们拓展自身能力,延长职业生涯。“平台要为快递小哥的长远发展考虑,毕竟这些年轻人在这里度过了最宝贵的青春时光。”
一直以来,廉思最关心的就是快递小哥“跑不动”后怎么办的问题。“等那时,如果他们没积攒下核心工作能力,工作经验没办法迁移到其他工作岗位,体力劳动也做不下去了,将会面临怎样的人生境遇?”
他告诉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,由于缺乏核心工作能力,相当数量的快递小哥离开城市后,选择回乡,利用积攒的资金创业,结果并不理想,“相关经验的缺失以及对市场形势的认知偏差,让他们的创业变得困难重重”。
廉思分析说,快递配送技能附加值不高,职业发展并不像焊工、钳工等传统蓝领工种具有较好的延展性。
快递小哥、外卖配送员等职业如同一个蓄水池。廉思说,这些职业具有应急性、过渡性、自由度高等特点,对青年灵活就业发挥了重要作用。“在二、三线城市,不少青年由于家里有老人、病人、孩子需要照料才做这份工作,灵活就业形式使他们在兼顾家庭的同时,缓解了经济压力。”
“快递小哥用劳动创造价值,他们是千千万万普通中国青年奋斗的缩影。”在廉思看来,快递小哥的工作价值应当被社会肯定。同时,平台企业也有义务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,对这些青年给予更多支持,比如,增加对家庭困难的快递小哥的保险金额、加强创业培训等。
廉思认为,目前对提升快递小哥的保障服务如今已经进入到“深水区”,当下能解决的问题基本已经解决,其他诸如工作经验认定、积分落户、子女上学等问题,需要在国力允许的范围内,逐步改善解决,不能过分期待超越发展阶段和当前财力的民生政策。
然而,随着社会快速发展,很多新职业没有被充分认识,导致仍存在一些人对快递行业存在误解或轻视。他建议应进一步提升以快递小哥为代表的新兴青年群体的社会地位,增强他们的职业尊严与自豪感,在不同发展时期展现不同行业青年的时代风采。
“人需要在社会链条中找到位置,看见自我价值。”廉思表示。他的课题组调研发现,这几年有关部门对快递小哥等新兴青年群体的工作价值高度肯定,尽管快递小哥并非高收入群体,但其对工作意义的感知是比较积极的,这与快递小哥“被看见”密切相关。
2022年,中通快递黑龙江管理中心网点负责人杨铭被授予第26届中国青年五四奖章。此前,美团外卖小哥常凯、顺丰速运快递小哥刘阔曾获“北京青年榜样”称号。在廉思看来,这种荣誉影响的不只是个人,而是整个行业,让更多新兴青年看到自己工作的意义,感受到所处行业在国家发展中的角色和贡献。
在廉思看来,解决好青年问题,需要具有全生命周期视角,让青年想奋斗、肯奋斗,一方面要做好青年自身的工作,另一方面也要做好他们的“一老一小”的工作,让青年没有后顾之忧。
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 杨宝光 张艺 实习生 顾靓楠